您总站在晨光第三格的夹角

让第一根白发穿过整座教室

浮尘游丝在镂窗斜照里沉浮

成为二十年后的雪

砚池未冻的墨色里

游动着青铜鼎腹的星图

当更漏接住第一滴寒露

您眼角的褶皱正轻轻

托起雁阵南迁的弧度

早春的墨渍在砚底洇开时

银杏叶正替更漏计数

那些被朱砂勾点的黄昏

我们的名字在您眼纹里

生长成古籍的蠹鱼尾

夏夜窗棂咬住残蝉的瞬间

您用红丝线解开文字的茧

长廊尽头 未拆封的雨

正顺着戒尺的斜度

在墨线经纬间凝结成珠

蝉蜕卡在《楚辞》的注脚里

您用戒尺丈量过的所有暮色

都在青铜簋沿凝成露水

直到冬至前夜

某片浮尘突然悬停

我们看见所有晨昏的丝线

从龟甲裂纹里垂下

编织成您肩头的霜色银河

青铜觚底的云雷纹游动时

您鬓角的白正漫过甲骨裂痕

成为陶罐上未完成的弦纹

此刻您转身拭去半阙残碑

未落的水汽折射出

所有未曾说出的苔痕与锈

而第一根白发依然在生长

穿过竹简卷帙间的褶皱

正在成为春天的引线

月光漫过砚池的刹那

那些被朱砂点醒的沉默部首

正在青铜鼎腹重新发芽